夜很深沉,女子穿著白色的衣服,臉色蒼白,面容不施嫣脂,手裡一杯他最愛喝的星巴克,跟一袋沉甸甸不知名的東西,
他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,眼前出現一間新開的藥局,
叮咚!門輕輕的滑開。
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,微笑的看著走進來的白衣女子,
「小姐晚安,這麼巧,我正要打烊呢!你要買點什麼?」
「我要安眠藥,強效的那種。」女子的聲音很輕細,好似連開口說話都能讓他喘氣般的無力。
「我們這邊是有一個新藥,效果很好,不過一般來說除非失眠很久了,我不建議使用,有副作用。你失眠多久了?」老人家很仔細的講解。
「藥效多久會起作用?」女子完全不理會老人的詢問。
「大約20分鐘,就能入睡,一次吃一顆,一盒六顆,但是我要提醒你這藥的副作用是...」
「給我一盒!錢在這!」女子打斷老人家的話語,似乎根本不關心副作用是什麼一般。
「小姐等等,這藥有點特別,晚上12點後吃了效果不好,一定要之前吃效果才好。還有,錢要找給你。」
女子,看了手錶11點多。「知道了,錢不必找,我用不著了!」
回到家中,合上門,仔細的將房門底下的空隙都塞滿,
那一袋沉甸甸的裡面,裝的是一大包木炭。
一望時間,都已經11點55分了,看來得先吃這安眠藥,反正還有20分鐘點燃木炭。
藥丸白色圓滾滾的,女子嘆了口氣,自己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?
朱東平!我恨你,我恨你一而再,再而三的背叛,
我恨我自己,開啟了那道門,看見床上的你們,我的男人,跟我最好的姊妹,在我面前一一敲碎我對人間所有的期待。
我不再期待愛情了,我不再期待我還有什麼希望,
想至此,喝完了拿鐵便將六個藥丸吞了進去,藥丸是甜的。
恍然間,自己又看到那一幕,我又推開了那房門,他們就在床上,不斷的呻吟。
絕望好清澈,清澈的只容的下眼淚...
早晨陽光獨有的氣味,漸漸瀰漫整個嗅覺。
有雙手,正不斷的觸摸我的胸部,輕柔的撫摸著。
什麼!有人在摸我的胸部!
一聲大叫,大眼一睜,
床上躺著約莫4歲的小女孩,正在熟睡但一雙手卻不斷的摸著我的胸部!
「喔!老婆你醒了啊,別擔心,不用大叫,小心吵醒孩子,時間還早,上班不會遲到的。」
一個中年男子,從隔門的浴室裡,一邊刮著鬍子,一邊探頭出來,若無其事的模樣。
「你是誰!誰是你老婆!」我大吼著。
小女孩驚醒了,「媽媽,怎麼了,要遲到了嗎?」
「袁圓,沒事!不過你也該起床囉。過來這邊刷牙。」男子溫柔的輕喚著小女孩,小女孩也便搖搖晃晃,睡眼迷矇的去了浴室。
男子微笑的走過來,襯衫穿的筆挺,遞給了我一條領帶。
「幹嘛?」
「幫我打領帶啊。」
「我不會打。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!
聽畢男子居然笑了出來,「你脾氣總是這樣,昨天吵了一架,有必要這樣嗎?還問我是誰,我是你老公啊,你當然是我最溫柔的老婆啊!」
「你說什麼我聽不懂,我是真的不會打領帶。還有我哪時結婚了,我才二十出頭好嗎?」
男子低頭一看,領帶已經打好了,我那一雙手不知什麼時候,已經幫他打好整齊的平口結。他笑了笑,揮揮手,示意我去浴室刷牙。
一進浴室,小女孩便跑過來抱住我大腿。「媽咪,袁圓今天很厲害,自己刷牙跟洗臉喔!」
「喔喔!好厲害,你好棒!」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房間理男子喊了一聲「袁圓過來爸爸這裡,要穿幼兒園的衣服了。」
在洗手台前,我不斷的搖頭,這是怎麼回事。
這房間是哪裡?這男子是誰?這小女孩又是誰?一個叫我老婆,一個叫我媽咪,這到底怎麼回事?
抬頭望了一望洗手台的鏡子,讓我震驚的事情,居然在眼前展現了!
「我的天啊!」我失控的尖叫!
鏡子前的這個人是誰!怎麼年紀看起來像三十多歲的...我?
等等,這是我?是我沒錯,連我額頭上十七歲出車禍的傷疤都在,但我今年只有二十多歲而已啊。
男子這時緊張的,跑了進來,「老婆,怎麼了嗎?」
「不不,差點滑倒而已,沒事的。對了,我想問你,我今年幾歲了?」
「你跟我同年紀,都是三十六歲啊!你怎麼了,怎麼會記不得自己的年紀?」
「不!沒什麼,隨口問問。」男子帶著疑惑的眼神,又走了出去。
我今年三十六,所以我穿越到了十二年後,這是什麼沒創意編劇想出來的腳本,但是老娘還真的就發生了。
就這樣,早晨一陣慌亂之後,我化好了妝,塗上紅色的口紅,穿好了幹練的窄裙套裝,而「老公」穿好整齊的西裝,「女兒」穿好乾淨的幼兒服,
都好了,但我肚子餓了。
瞟了一眼,這男生,看樣子八成不會煮早餐的型,難不成要老娘煮給他們吃嗎?
作夢!想都不要想!
讓我意外的是餐桌上,已經有買好的早餐放在那,他不會煮,但會買早餐,還算合格,而且還擺了一杯星巴克。
「嗯?早餐已經買好了,你什麼時候買的?」
「我早起半小時去買早餐回來,才叫醒你們啊,不是每天都這樣的嗎?」
嗯,原來「每天」都這樣啊。
吃早餐過程中,「女兒」不斷開心的跟「老公」說幼兒園的事情,老公倒是很有耐心的一直跟女兒互動,提醒他上廁所要帶衛生紙這類細瑣的小事。
剛吃完時,門外一聲「叭叭!」
「啊,幼兒車來了,袁圓今天回來再跟爸爸說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喔。」男子接著便將女兒送出門外,跟幼教老師寒暄了兩句,女兒跟我們揮別。
「老婆差不多也該上班了。」
「我怎麼去上班?你又怎麼去上班的?」
「啊?你開你的車去上班,我開我的去啊。你還好吧,今天怎麼怪怪的。」
「什麼!我不會開車啊,我沒有駕照,而且我的公司在那邊?」
「公司就在鎮公所隔壁的貿易商社。」喔!我知道了,那間公司我清楚,的確在鎮公所隔壁,看來十幾年這附近變化還不算太大。
男子接著又說「而且駕照你早就考過幾十年了,我們就是在駕訓班認識的啊!」
「老公」抬了頭似乎頓悟般的說:
「我明白了,你還在生昨天的氣。我其實也想過你說的,不必刻意為了將來的明星小學,而刻意將袁圓轉去別的幼兒園,畢竟袁圓很喜歡現在的幼兒園,我不會再堅持了,我們休戰好嗎?」
他見我沒回話,笑了一笑,把車鑰匙遞給我。
老娘就不會開車,給我鑰匙幹嘛!
「那我要去上班了喔!」
「喔,好啊,你去吧!」老娘現在想的是如何請假別去上班,但「老公」卻似乎楞了一下。
突然,他吻了我。
深情的一吻。
「你幹嘛親我?」
「結婚時,說好的,每天早上都要親親的,即便吵架也要親一個的。」男子笑了笑,似乎對我的反應頗感無奈,
接著他便把我,送進車子裡,然後跟我用再見的手勢。
看情形是要等我開走後,他才要開車去他的公司。
但是老娘現在還不會開車啊,手排檔,油門,煞車什麼的,老娘一概不懂。
你看這方向盤我會開嗎?
看著看著,我...,我居然開走了,怎麼這麼自然,就好像我真的「學過」一樣。
一路上戰戰兢兢,莫名其妙的我就開到了公司。
接下來,更莫名其妙的是進了公司,我發現我的職位是會計,
那一堆什麼損益平衡表,財務報表,三聯式報稅清單,我明明沒學過,但都一一處理完畢,真的好像我會一般。
午餐時,
一個似乎跟我很要好的同事,跑來跟我一道在茶水間吃飯。
客套的問起他近況,他居然哭了,說他又抓到她老公跟別的女人搞外遇的證據,哭著說他不想活了。
我就勸他,不如離開算了,就算一個人也能過的挺自在的。他說就是放不下,捨不得,沒法離開他,也希望他有天能改。
我是聽得有點索然無味,苦勸他,怎麼也聽不下去,感覺有點偏執,不離開其實你也不會幸福的,因為他就不是會帶給女人幸福的那種男人。
最後,他嘆了一口氣。
「還是你嫁的好,有錢沒有用,對你好,才是真好。」
我是聽不太懂的,因為這老公說真的好在哪,我現在也是搞不清楚。
也許是比較帥一點而已,想至此,
我偷笑了一下。
下午老闆要我開車去地政局,處理一筆土地物權設定的事情,我便拎著公事包開著車,
這樣子的任由自然「身體反應」下開車,我已經漸漸習慣了。
綠燈,我剛起步,一輛闖紅燈的賓士車,便將我攔腰撞上。
我有繫安全帶,人是沒怎麼樣,但賓士車主一下車,可就把我嚇壞了,一整個流氓模樣的男子大吼大叫。
我呆若木雞,任憑他敲打著車窗,我不敢拉下車窗,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下意識的我拉開,車子裡的抽屜,發現裡邊有一個盒子,
上邊寫著「錦囊妙計,危急打開」
我像是看到救生圈一樣,立刻打開,也沒仔細想,這盒子是多麼莫名其妙。
裡邊只有一張紙,上邊寫著一組電話號碼,然後上面寫有上中下三招,
這三招分別是
打給老公!
打給老公!
打給老公!
老娘要翻桌了啦!你這是開我的玩笑嗎?
出車禍打給你幹嘛!而且我還沒有老公好嗎!我絕對不會打!
「喂,老公嗎?」
「對啊,老婆怎麼了?我正在上班。」
「怎麼辦?我出車禍了,而且對方是個流氓,我不知道該怎麼辦,嗚,快來救我!」
「冷靜,你先告訴我,你在那邊。」
「在...,喔,我現在不知道自己在哪啦!快來救我啦!嗚...」
「別怕,慢慢說,附近有路牌嗎?」
「喔喔!有,這裡是茶東路跟...跟北新路的交界路口。」
「妳人有怎麼樣嗎?有受傷嗎?有沒有流血,有沒有破皮?」
「沒有,連破皮都沒有。怎麼辦,那流氓看我打電話,更生氣了,怎麼辦?怎麼辦?」
「不要怕,你等等,我立刻跟公司請假過去,我半小時後會到,不,二十分鐘就會到,等我。」
令我意外的是警察更早到,那流氓看警察來雖然還在喊叫,卻不敢再敲打我車窗了,一位警察過來跟我說,有個男子打電話過來報案的。
這時我才敢打開車門,下車察看,整個副駕駛座的車門完全凹陷了,看來這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了。
不久老公也很快就到了,
我一看他,身體不聽使喚,立刻撲倒在他懷中大哭,他只不斷撫摸著我的背輕說:
「別怕,有我在。」
抬眼望他,仔細瞧瞧,他比本來更帥了。
接下來,老公便跟警察還有流氓在一旁調解,保險公司的人也趕到了,後來去警局作了筆錄,他堅持下,仍然去醫院做了檢查。
整套下來搞的我身心俱疲,半句話也說不上來,細心的他還打電話給幼兒園說今天會晚點接袁圓,又幫我打給公司解釋了原因。
後來只能搭他的車去幼兒園接袁圓,
女兒在後座上,我在副駕駛座,一路上聽他跟女兒開心的聊天,他跟袁圓聊的好像他也是幼兒園的小男生一般,
感覺一切都好不真實,但有種淡淡的,我說不上來的感覺,好像一種失去已久的東西又被找回來的感覺。
晚餐時,他特意揀了間我愛吃的日式料理,彷彿是有意安慰我受驚的心靈。
餐畢,又繞了去買杯星巴克的拿鐵給我。
回到家後,
他領著女兒去洗澡,這時電話響了,我那位同事打給我,關心我今天的事情,
我隨手把咖啡擱在電腦桌上,
劈頭他就問我:
「車子有沒有怎麼樣?要花多少錢修理?」
我答不上來,這時我才發現,「老公」從頭到尾都沒問我車子怎麼了,只有問我人怎麼了。
是啊,他怎麼都沒問。
聊完掛上電話後,
看見他換上乾淨的衣服走到客廳時,我走到了他跟前,
「抱歉,早上對你太兇了。今天謝謝你。」
「不怕,有我在。」他輕輕的一笑,摟住我的腰
突然有股衝動,我傾前親了他,深深的一吻。
好喜歡這吻,這吻,有被愛的感覺。
晚上,我們三人相擁而眠,我睡的好甜,好有安全感,不再因哭泣而驚醒的一晚。
早晨陽光獨有的氣味,漸漸瀰漫整個嗅覺。
我揉揉雙眼,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,大吃一驚。
「袁圓,你在哪?老公,你人呢?」我緊張的喊著他們。
但是,定眼一瞧,是我的房間。那包木炭還放在床角,床頭的拿鐵空杯跟藥盒,提醒我,
原來只是做了一場夢,昨晚吃了藥以後,我立刻就睡著了,
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。
經過一番梳梳洗洗,我依舊意態闌珊,感覺失去了什麼。
整個屋子裡,空蕩蕩的只剩我一人,為何有這種失落感,
真希望這時餐桌上已經有人幫我準備好早餐跟咖啡,那該有多好。
忽然,我發現,電腦桌上擺放著一個星巴克咖啡杯,杯口上頭還有明顯的口紅,那是我「昨天」未喝完的咖啡,
也許,那不是夢!
我急急忙忙的,跑去了藥局,卻發現空無一物。
拉住了一位大嬸「這裡不是有間藥局嗎?怎麼不見了。」
「藥局?這裡從沒藥局啊,倒是往底下走繞到後邊,反而是有間廟。」
我順著路走,果然看到了一間小廟,是間月老廟。
月老笑容靄靄,白髮蒼蒼,小小的供桌前,擺了幾樣貢品。
其中一個盤子,擺了六顆荔枝,但只剩皮殼,像是被撥開吃掉了一般。
我深深的向月老一拜,
「謝謝您,我真是個笨女孩,但我現在終於都明白了。」
走回家的路上,一位年輕的工讀生發給了我一張宣傳單,是一張汽車駕訓班的招募廣告,
我看了看,不禁露出一個微笑,
抬頭仰望天空,發現太陽依然那麼大。